多收了三五斗全集

正文:

  “听听看,今年什么价钱。”

  “比去年都不如,只有6块钱!”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。

  

  “什么!”希望犹如肥皂泡,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。

  

 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,装修总得干下去;而且命里注定,只有给这一家小区装。小区里有的是业主,而黑面孔们的空口袋里正需要业主的装修合同。

  

  在设计好坏和工程质量的辩论之中,在面积多少的争持之下,结果黑面孔朋友门都进了各业主的屋里,量了房;换到手的是或多或少的业主的联系方式或E-MAILE。

  

  “先生,首付55%,合同规定的,不行么?”幸幸苦苦的劳力没拿到现钱,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,怪不舒服。

  

  “真是奸商!”夹着一枝香烟的手按在合同上,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,“就是迟些日子交,谁好少作你们一个硬币。我们小区都是这样。”

  “那末,首付40%吧。”从经验来看,知道手里的合同是不符合公司规定的。

  

  “嘿!”声音很鄙夷,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,“这是我们小区的惯例,你们不装,可是不想在这小区作生意了?”

  不签这合同就在这小区不作生意了,这个道理弄不明白。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,又看了看付款方式,又打电话和经理商量了一下,便把合同和业主联系方式放到包的内层了。”

 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小区门口,另一批人又从公交车上下来。同样地,在业主们面前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,赶走了早晨以来望着厚厚的宣传资料所感到的快乐。同样地,把万分舍不得的劳动力送进小区的施工工地,换到了并非并非合同上的付款方式。

  路边快餐摊上见得热闹起来了。

  

  黑面孔朋友今天上小区来,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。上月工资早用完了,须得借一百、二百回去。烟也要买两盒。还有那个盗版软件,十块钱只有这么一小张,太吃亏了;如果几家公司合起来买正版的,就好用的得多。陈列在海龙里的花花绿绿的电脑听说只要三千多一台,早已眼红了好久,今天出来之前还盘算了一下,自己一台,张三一台,李四一台,都有了预算。有些人的预算里还有一个MP3,一台200万相素的数码相机,或者一次不太远的旅游。难得今年天照应,小区楼卖的这么好,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,谁说不应该?买电脑,新增加员工,税钱,大概能够对付过去吧;对付过去之外,大概还有多馀吧。在这样的心境之下,有些人甚至想买一个笔记本电脑。这东西实在好,不用插电源、充好电,等会儿接上去能用好久;比起办公室的PC机,真是一个在天上,一个在地下。

  

  他们咕噜着离开小区的时候,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——这回又输了!输多少呢?他们不知道。总之,可能要签的合同赚的钱不是自己的了。还要添补上不知在哪里的多少张钞票给人家,人家才会满意,这要等人家说了才知道。。

  

  输是输定了,马上开公司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,路边走一转,吃点东西回去,也不过在输账上加上一笔,,况且肚皮早就在叫了。于是道路上见得热闹起来了。

  

  他们三个一群,五个一簇,拖着短短的身影,在狭窄的街道上走。嘴里还是咕噜着,复算刚才得到的代价,说着今天碰到了多少业主。女孩臂弯里钩着小包,或者一只手推着自行车,眼光只是向两旁的便当摊直溜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 

 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,黑面孔们坐到了便当摊上。

仔细合计合计:房租之类必需付,不能不付,只好找个便宜的平房住了。正版的软件价钱太“咬手”,不买吧,还是十块钱一张的买盗版吧。衣料呢,预备买电脑的就先买个二手的凑合着使,预备买MP3的就买了单放机。200万象素的数码相机再等等。准备旅游的,刚打听完价格,把定车票的电话都记下了,仔细想想,便在手机上删除了。想买笔记本的简直不敢问一声价。说不定要一万五两万吧。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买回去,别的不说,几个白头发的老太公老太婆就要一阵阵地骂:“这样的年时,你们贪安逸,花了一万五两万买这些东西来用,永世不得翻身是应该的!你们看,我们这么一把年纪,谁用过这些东西来!”这罗嗦也就够受了。有几个女孩拗不过自己的欲望,便打算买了最便宜的夏装。今年的夏装都是新款,虽然便宜的,穿在身上还是会精神不少,这可能会使一起的女孩看的眼睛里几乎冒火,就是男孩子们看了也觉得怪不错的。

  

  黑面孔们还要了一瓶啤酒,盒饭里也夹了些许肉丁,坐在路边黑不溜丢的便餐桌上,又从口袋里掏出平时抽的“春城”、“大前门”来,便坐在桌边开始吃饭。摊主们在那不停的叫卖。一会儿,这个摊也有人,那个摊也有人,个个人淌着眼泪。

  酒到了肚里,话就多起来。相识的,不相识的,落在同一的命运里,又在同一的桌面上喝酒,你端起酒碗来说几句,我放下筷子来接几声,中听的,喊声“对”,不中听,骂一顿: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。

  

  “六块钱一平米,真是碰见了鬼!”

  “去年是楼盘少,收成不好,亏本。今年算是好年时,楼盘多,还是亏本!”

  “今年亏本比去年都厉害;去年还刷墙8块呢。”

  “又得把自己这个月时间陪出去了。唉,没赚到钱还不落好!”

  “也只好不还贷款呀。还了贷款立刻借新债。借了四分钱五分钱的债去还贷款,贪图些什么,难道贪图明年背着重重的债!”

  “装修真个干不得了!”

  “拿了执照卖建材去吧,我看建材挺睁钱”

  “卖建材?厂家送货上门,也不用整天上小区拉客户,好打算,我们一块儿去!”

  “哪有好摊点?建材城押金怎么办?找个好建材城,男男女女,老老小小,都去租摊位。

  ”

  “我看,到建材城租门脸作装修也不错。我们公司里的小王,不是么?在居然租的门脸,听说一年赚了几十万。几十万,照今天的价钱,十几台笔记本呢!”

  “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!四十家装饰公司联合打折,好多的店关了门,小王全陪进去了,你还不知道?”

  路路断绝。一时大家沉默了。黑色的脸受着太阳光又加上酒力,个个难看不过,好象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 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。酒喝干了,饭吃过了,大家开回自己的公司。

  小区门口便冷清清地飘着一些被抛弃的传单或碎纸。

  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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